我哥给了我一颗守护之树,是他慷慨赠予的宝物。
孩提时代,哥哥握着我的手,对着那棵树低语:
“树灵啊,姜栖是我妹妹,你得守护她,让她一生平安,行吗?”
但时光流转,家中迎来了一位命运多舛的“妹妹”。
我一时冲动,让她坐上了轮椅,从此我成了众矢之的。
“你坐在地上有啥用?你的眼泪换不回她的双腿。”
医院那冰冷的地面上,哥哥的声音冷如冰霜。
后来,在那个最寒冷的冬日,我独自一人坐在那棵守护树下。
合上双眼,我轻声说出了最后的歉意:
“对不起……”
隔日,哥哥竭力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地上这么冷,你坐那干嘛?起来吧,好吗?
“小七,没人怪你了……”
我被确诊了白血病,要是找不到匹配的骨髓,生命可能就要画上句号了。
这个冬季异常寒冷,医院的大门,半眯着眼睛仰望天空,只见一片灰暗,仿佛要压到地面。
我呼出一口气,它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变成了一团白气。
手里攥着那张诊断报告,
我竟然没有感到悲伤,
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
但不知怎的,
一颗泪珠从我的眼角悄然滑落,
被刺骨的寒风一吹,
感觉就像针扎一样。
医生建议我住院接受化疗,我问他:“这样我就能活着吗?”
医生回答:“不能保证,但至少可以放慢病情的进展,这样你或许就能等到合适的骨髓。”
我微微一笑:“化疗会让人变丑,对吧。”
医生看着我,沉默不语。我心里清楚,那是个不言而喻的事实。
我说:“算了吧,剩下的日子,我想保持美丽,和家人好好相处。”
其实,我并没有说实话,我知道,剩下的时光,我将孤独地度过。
一踏进家门,我就感到天旋地转,像是被一团棉花包围着似的。
我迷迷糊糊的,连门槛都没看清楚,
结果被门口的鞋柜绊了个跟头,
“咚”的一声,我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
额头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柜子的尖角上,
膝盖也重重地磕在了硬邦邦的地砖上,
我感到鼻子一热,
鲜红的鼻血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疼得我简直站都站不起来。
我就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好一会儿,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爬起来,把门关上。
鼻血还在不停地流,我用纸巾堵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止住。
额头上磕出了一个小伤口,
血也流了不少,
我随便包扎了一下,
贴了个创可贴,
然后拿抹布去擦地板上的血迹。
忙完这些,我才在沙发上坐下,展开那张诊断书,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我在想,这应该算是个挺大的事儿吧?是不是该跟家里人说说呢?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嘟……嘟……嘟……”
我咽了口唾沫,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正想着要不要挂断,那边却突然接了起来。
“喂。”是妈妈的声音。
我鼻子一酸,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妈,是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这沉默像是一块块石头,一点点地压在我的胸口,
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感觉我心中最后的一丝勇气都要被压垮了。
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终于听到那边传来妈妈淡淡的声音:“小七啊……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家里最近怎么样?你和爸身体都还好吗?”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我还是尽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都挺好的。”
“那……哥呢?哥回家了吗?”
“小煜还在忙工作,还没回来。”
“哦……这样啊。”我铺垫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病情。
“怎么不问问可儿?”妈妈的声音冷冰冰的,让我打了个寒颤。
“可儿……她怎么样了?”我结结巴巴地问。
“还是老样子,医生说她站起来的可能性不大了。”
我一时语塞,沉默了很久,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说过无数次的话:“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我只记得,到最后,我也没能把病情告诉他们。
隔天,我如约去见白冥。
白冥是我大学时期的老友,
也是在我那段低谷时期唯一陪伴着我的人,
即便现在我们都投身于职场,
我们的友谊依旧紧密无间。
我常想,如果我生命的最后时光,想要多花些时间陪伴谁,那大概只有他了。
他一见到我就指着我的额头好奇地问是怎么回事。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柜子。
他似乎对我的笨拙行为感到无奈,但还是关切地询问伤口是否严重,医院处理。
我笑着摆了摆手,轻松地说:“没事儿,不至于。”
他看起来更无奈了。
当我们路过那家糖葫芦摊时,他停下脚步,买了一串山楂味的递给我。
我接过糖葫芦,尝了一口,然后提醒道:“糖分太高了,以后得少买。”
“你还记得大二那年吗,
你喝醉了,
哭着闹着要我买糖葫芦呢?”
白冥回忆着,
“啧啧”两声,
“那时候你哭得,
别人还以为我把你肚子搞大了不负责呢……”
我一听,脸顿时红了,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别说了!白冥,你怎么这样啊!快别说了。”
白冥笑着躲开,但笑声突然戛然而止:“小七,你流鼻血了。”
我一摸鼻子,满手是血。
白冥迅速拿出纸巾帮我止血,但血却把纸巾都染红了。
“这是怎么了。”白冥看起来有些焦虑,又拿了一张纸巾,塞进我的鼻孔。
他用手背摸了摸我的额头,我刚想安慰他两句,却透过他看到了他背后的一个人。
那人穿着西装,手提公文包,
身边跟着一群人,
显然是在应酬,
他看起来比过年时更加成熟稳重。
当我的目光与周煜相遇时,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他眉头紧锁,然后转身离开了。
“你在发烧,小七。”白冥温柔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我抬头,
迎上他关切的目光,
我喉咙动了动,
原本想要安慰的话被我咽了回去,
我不由自主地说出了:
“白冥,我得了白血病。”
当我六岁那年,周煜九岁,他被领进了我家的门。爹妈手拉手带着他,向我宣布:“小七,从今往后,周煜就是你的大哥了!”
我瞅着眼前这位身着国际小学制服的帅气小伙子,心里乐开了花,因为我又多了一个大哥。我兴奋地拉起他的手:
“大哥!我们之前见过面,
你是不是江阿姨家的那个大哥哥呀!我还去过你家呢……”
那时候我还小,
对于周煜的父母,
也就是我口中的江阿姨和周叔叔,
不久前遭遇车祸去世的消息一无所知,
也没注意到周煜那泛红的眼角和黯淡的眼神。
“小七!”爸妈几乎异口同声地喝止我,打断了我的话。
我握着周煜的手不由得一紧,心里疑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嘴。
“行了,我们带大哥去看看他的新房间吧。”
妈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小男孩脆弱的心灵。
那晚,为了庆祝周煜的到来,家里特意准备了一个大蛋糕。
我高兴极了,因为妈妈说蛋糕对小孩不好,所以我一年到头只能在生日那天尝一小口。
多亏了周煜,今年我竟然能吃到两份蛋糕,毫无疑问,我的哥哥绝对是世界上最棒的大哥!
刚搬来那会儿,周煜这家伙可真不爱吱声,整天就窝在房间里,要不是得吃饭或者上学,他才不露面呢。
我趁着阿姨给他送牛奶的当口,偷偷溜进他房间,瞧见他戴着耳麦,正对着窗户挥舞着画笔。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外衣。
我走近了一些,发现画板上画的是一棵树,枝繁叶茂,也沐浴在这金色的光辉之中。
我瞅了瞅窗外,那棵树并不是他画中的那一棵。
“这是啥玩意儿?”我指着画上的树好奇地问。
周煜被我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冷淡和戒备:“你啥时候进来的?”
我突然想起妈妈跟我说过,进别人房间得先敲门,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刚才……那个,不好意思啊。”
周煜倒是不以为意:“没啥,这是你家,你想进就进。”
“这不仅是我家,也是你的家。你还记得吧?你是我哥,我们是一家人嘛!”
我回想起周煜刚来的那个晚上,
妈妈偷偷告诉我,
周煜哥已经没有父母了,
我们得成为他的家人。
我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要是我也失去了父母,没有家人会怎么样?
想都不敢想,还好我有爱我的家人,那我就得成为周煜哥的家人。
周煜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接茬,他指着画上的树说:
“这是我的守护树。”
“守护树是啥意思?”我满脑子好奇。
“守护树就是你和爸爸妈妈一起种下的树,
那棵树上有小精灵,
小精灵会一直守护着你。”
周煜解释道。
“啊……”我嘴角一沉,差点哭出来。
“我从来没种过,我没有守护树,那小精灵也不会守护我……”
周煜低下头,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那我让我的小精灵也来守护你。”
我一听这话,心情立马好了起来,拉着周煜不放,非要去看看那守护树。
到了周末,周煜偷偷摸摸地带我溜出去了。
我们走了好久,走得我腿都快抽筋了。
我喊累了,不想再走一步。
周煜就一把抱起我,继续前行,
但他也就九岁大,没一会儿就抱不动了,
于是气喘吁吁地把我放了下来。
我勉强走一段,他再抱一段。经过好长时间,我们终于到了地方。
我来过这儿,这是江阿姨的家,也是周煜的老家。
现在这儿已经没人住了,几个月没人打理,院子里荒草萋萋。
周煜站在门口呆呆地看了很久,我等得不耐烦,就去拉他的手,他这才回过神。
他说草丛里虫子多,让我别动,他先走一步。他踩平了一路上的杂草,这才让我过去。
周煜领着我站在院子里那株小树苗前,告诉我这是守护树。
「哇——和你画的差远了。」我拉长了声音,有点儿失望。
「我画的是它长大后的模样,等它长成我画里那样,它就能保护我们了。」
然后,
他紧握双手放在胸前,
开始许愿:
「小精灵,
姜栖是我的妹妹,
你也要保护她平平安安,
好吗?」
于是,
我也许愿:
「小精灵,
你一定要守护好哥哥和我,
啊,
还有我的爸爸妈妈,
爷爷奶奶,
外公外婆,
幼儿园的小伙伴们,
家里的小猫小狗……」
我想要守护的人和动物太多了,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完。
周煜打断了我:「小精灵保护不了这么多。」
「啊……好吧。」我有点儿失落。
回到家里,发现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大家都在找我们这两个失踪的孩子。
我一进门,妈妈就紧紧抱着我,流着泪问我去了哪里。
我依偎在她的怀里,告诉她我们去了哥哥的老家,还撒娇地说脚疼得不得了,走了好远的路。
妈妈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安慰我,
而是转而去抱周煜,
问他是不是想家了,
说如果想家可以告诉她,
她和叔叔会带他回去看看。
周煜被妈妈抱着,身体显得有点儿僵硬。
后来,我跟周煜成了小学的同窗。
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他帮我对付那些爱捉弄我的顽皮男生,还教我解决那些让我头疼的难题。
每当家里的司机请了假,他就会骑着自行车来接我。
风吹得他的白衬衫鼓鼓的,
我轻轻地环抱着他的腰,
把脸颊靠在他的后背,
轻声说:
「哥哥,
咱们去买串糖葫芦吧,
吃完再回家,
别让妈妈知道。」
我尝了一口路边那串加了红色素的便宜糖葫芦,外头甜得发腻,里面却带着点儿酸,好吃到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哥哥,你也尝尝。」我把糖葫芦递到周煜嘴边,上面还沾着我啃咬后留下的口水痕迹。
周煜也咬了一口,笑着回应:「确实好吃。」
在那些放学后的悠闲午后,微风轻拂着我们的衣摆。
我和周煜就这样在路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那串甜蜜的糖葫芦。
颜值高,成绩棒,打从中学起,我就备受追捧。
刚进高中那会,我尝到了初恋的甜头。
青春期的荷尔蒙让我首次和异性手牵手。
我恋爱的消息像野火燎原,迅速在校园里传开,他的朋友们都带着羡慕嫉妒恨地说:
「你小子真行,竟然把姜栖追到手了……」
我沉浸在这种虚荣的喜悦中,轻飘飘地接过男友递来的牛奶,正准备享受。
哪知牛奶还没到嘴边,就被人一把夺走了。
周煜脸色阴沉,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把牛奶扔进了垃圾桶。
「你谁啊!干嘛呢!」男友怒不可遏。
「你在家里喝牛奶,哪用得着自己插吸管啊。」
周煜连看都不看那男生一眼,他那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冷得像冰。
我低下头,心里有点发毛,跟着周煜默默地走出了校门:「哥,你咋来了呢,大学放假这么早?」
「元旦假期长,回来看看。」周煜显然对我早恋的事还耿耿于怀,话不多。
我坐上了周煜的自行车后座,寒风刺骨,我的脸都疼了。
「哥,以后冬天别骑车来接我了,太冷了。」
周煜沉默了一会儿:「以后不接你了。」
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别这样,哥,你还是骑车接我吧,我真的不怕冷……」
那晚,周煜向我妈揭发了我早恋的事,我妈紧张得不得了,立刻给我班主任打了电话。
就这样,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我以为,我会永远是哥哥眼中的小宝贝,直到那个夏天,妈妈带回了一个新面孔。
那年夏天,哥哥从大学放假回家,我兴奋极了,拉着他聊个不停,讲述他缺席时家里的趣事和校园里的新鲜事。
哥哥满脸笑容地听着我说话,我每说一句话,他都认真地回应。
我告诉他:“学校食堂新开了个卖糖葫芦的小店,但他们竟然用冰糖裹辣条。”
哥哥笑着说:“你从小就爱这种怪味,记得吗?小学那会儿,只要司机叔叔不在,你就缠着我买糖葫芦。”
就在这时,妈妈带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妈妈宣布:“小七,小煜,从今天起,可儿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
我愣在原地,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周煜的手。
周煜看着我,给了我一个让我放心的笑容。
妈妈继续说:“可儿的父母刚刚去世了,你们要多多关照她。”
我看了看江可儿含泪的眼睛,又转头看向周煜,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投向了江可儿。
江可儿和我一样大,都是十七岁,但她比我小了两个月,所以她成了我的新妹妹,也是周煜的新妹妹。
江可儿的父母是在一次冲浪中不幸遇难的,一家三口被海浪卷走,只有江可儿幸运地被救上了岸。
我对她充满了同情,就像我当初对周煜那样。
江可儿初来乍到,泪水总是不请自来,无论是用餐还是安眠。
共进晚餐时,江可儿边吃边无声地让泪珠滑落进餐盘。
周煜递给她纸巾擦拭泪水,又往她碗里添菜,而我则袖手旁观。
到了夜晚,父亲下班归来,途经江可儿的房间,听见里面传来的低泣,便转告了母亲。
次日餐桌上,母亲询问江可儿:“宝贝,晚上妈妈来陪你睡,怎么样?”
江可儿咬着筷子,轻轻点头,泪水再次涌出。
周煜忙着找纸巾,父亲则忙着安慰,我却沉默不语。
实际上,我也尝试过向江可儿展示我的友好。
买项链时,我特意买了两条,给了江可儿一条,说:“这是我们姐妹的纪念。”
江可儿接过项链,对我表示感谢。
当她露出那一抹浅浅的微笑,我也曾感到一丝喜悦。
但不知何故,
每当目睹家人忙前忙后只为抚慰江可儿的泪水,
我的善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我哥没去海外深造,我也不想走这条路,我打算和哥哥一起踏进同一家大学的门。
我刚刚熬过了高三那段忙碌的日子,还经历了一场让人紧张的高考大战。
高考一落幕,紧跟着就是我的成人礼——18岁生日。
蛋糕一被切开,周煜就递给我一条璀璨的钻石吊坠,它的设计灵感来自于一棵大树,主钻周围环绕着点点碎钻。
这棵树让我想起了童年时周煜画的那棵树,同样闪烁着光芒。
“太美了……”江可儿发出赞叹,她的声音里满是羡慕,“小煜哥真是有眼光,和小七姐简直就是绝配。”
我沉浸在江可儿的夸奖中,自得其乐地照着镜子欣赏自己。
“可儿要是喜欢,等你生日的时候,哥哥也送你一条这样的。”周煜用他小时候对我说话的语气说道。
我的笑容突然凝固,转头看向周煜:“你要给她买一条这样的项链?”
我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没过多久,
妈妈就笑着缓和气氛:“不就是一条项链嘛,
可儿要是想要,就让哥哥买,
你们俩戴一样的,看起来才更像姐妹。”
“小七,你这是怎么了?可儿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周煜皱着眉头对我说。
我一时恍惚,脑海中模糊地浮现出多年前我对周煜说过的话:“我们是一家人。”
其实我很少流泪,爸妈总说,我从小就坚强得像个男孩子。
但这次不知怎的,
我直勾勾地盯着周煜,
眼睛里开始发热,
等我回过神来,
泪水已经滴落在了桌上。
我突然觉得很羞愧,站起身,撂下一句“我才不要和她戴一样的!”便冲了出去。
在我跑出餐厅的时候,隐约听到爸爸在里面向大家道歉:
“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惯坏了……”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但这次出乎意料,没有人来安慰我。
第二天,江可儿与同伴们外出游玩了。我被召唤至客厅,父母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小七,」
妈妈早就想跟我谈这事了,
这一年来,你让妈妈相当失望。妈妈原本一直认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喜欢帮助他人,
关爱小动物,
也极具同情心。
「然而,可儿来我们家这一年,
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之前对她的冷漠,
就算了,
我都不想提。但你昨晚又是怎么了……」
我站在他们面前,听着他们喋喋不休的责备,感到迷茫。
「可儿是我们的家人,她跟你比起来,是不幸的,你从小到大受到这么多人的宠爱……」
「我们家是收容所吗?」话刚出口,我自己都惊到了。
「什么!」
妈妈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姜栖!我从小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你……」
就在这时,我用余光瞥见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影。
是周煜,他的眼神充满了惊讶。
我的心猛地一紧,我知道自己错了,这一刻我真切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但我的嘴巴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那句「对不起」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这样,在父母的怒吼和周煜受伤的目光中,我木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们一家人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谁都不愿先低头。
我连续几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阿姨会送饭来,我就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度日。
我心想,
要是爸妈能像以前我闹别扭时那样,
呼唤我下楼用餐,
我就会主动认错。
但我始终没等到那个时刻。
几天后,我们迎来了学校的毕业典礼。
我悄悄地下楼,坐进车里,想到江可儿也会出席。
但自从那件事后,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所以我让司机先送我去。
反正爸妈或者周煜会送她的。
在车中,我一想到江可儿可能一会儿会坐在周煜的后座,抱着他的腰。
我心里就像失去了什么,感到空落落的难受。
但事实证明我是杞人忧天,那天家里没人,江可儿也没能坐上周煜的车。
她下楼后没看到车,只好步行去学校。
不幸的是,在路上,一辆飞驰的汽车撞倒了江可儿,也撞碎了我们两人的未来……
医院,手术室外的灯还亮着,爸爸妈妈和周煜在那儿等着我。
爸爸坐在椅子上,头埋在手里,我的脚步声也没能让他抬起头来:
「我们跟司机谈过了。」
爸爸的声音低沉而疲惫,让我心脏猛地一紧,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抱歉……」
我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压在心底,难以说出口的「抱歉」。
我走到妈妈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爸妈……对不起,我真没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妈妈轻轻地推开了我的手,
声音带着颤抖:
「你该道歉的是可儿,
可儿被推进手术室时,
身上全是血……你造成了这样的悲剧……」
我彻底崩溃了,
坐在地上,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我一边啜泣一边不停地重复着「对不起」
这三个字。
在模糊的泪光中,我看到了对面的周煜,他看我的目光让我感到陌生和恐惧。
门“咔嚓”一声,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人群立刻蜂拥而至。
我形象全无,就这么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心里七上八下,不敢靠近,生怕听到什么噩耗。
但是医生的声音清晰有力,即使我坐着,那话也一字不落地传入我的耳朵。
他告诉我,江可儿目前算是稳住了,
只是伤得太重,随时都可能出状况,
得赶紧送进重症监护室,
而且因为脊椎受了伤,
可能要面对下半身瘫痪的风险。
妈妈一听到“瘫痪”这个词,腿一软,差点站不住,幸好旁边的爸爸及时扶住了她。
爸爸嘴里喃喃自语:“只要命还在,只要命还在……”
周煜沉默不语,背对着我,我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像是跌进了无底的黑洞。
当江可儿被推着出来,她妈妈紧紧跟随,泪水满面,不停地呼唤:“可儿,我的宝贝可儿。”
她全身裹着绷带,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动静。
妈妈的双眼因哭泣而变得红肿,她哽咽着说:“我得回去一趟,整理一下,把可儿住院需要的东西带来。”
我内心充满了愧疚,拨开脸上被泪水打湿的发丝,坚定地说:“让我去吧。”
“还是让小煜去吧。”爸爸的声音冷冷的,他瞥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
父亲的话让我感到羞愧难当。
我确实应该深刻反省,反省自己的嫉妒,反省自己的小气,反省自己的无情,反省自己的任性……
夜幕降临,
父亲牵着母亲的手,踏上了归途,
而我,像雕塑一般,驻足原地,
轻声吐露:
「你们先走,我就在这儿,直到她睁开眼……」
他们三人,无言以对,默默离去。
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
我的目光穿透玻璃,凝视着那跳动的心电图,
心中涌起一股恐惧,害怕那线条在不经意间,化为无情的直线。
医院的走廊在夜晚显得格外空旷,指示灯发出幽幽的绿光。
我感到一阵恐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些曾经读过的惊悚故事。
同时,我也在自责,认为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的报应。
正当我紧闭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时,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坐在地上做啥?」
我差点尖叫出声,但随即意识到,那是我哥哥的声音。
「哥,你怎么来了?」不知为何,哥哥的出现总能驱散我的恐惧。
但现在,我更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我担心可儿,过来看看。」
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撕裂,隐隐作痛。
剩余59%未读最低0.32元/天订阅作者,解锁全文热点文章
最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