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杰亲爱的请陪我一起慢慢变老撼天恸

文章来源:急性白血病   发布时间:2016-12-30 16:05:29   点击数:
 

亲爱的请陪我一起慢慢变老

作者:李淑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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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0月27日,这一天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有生的日子我都不会忘记这一天。这天之前的晚上我心里就有了些许地担忧和恐惧,和我一样不安的还有我的孩子。那天晚上爱人刚回家,他一直在林场值班。

三天前他感觉牙龈肿痛,而且口腔上颚有淤血,他和我说时,我很担心,让他回来检查一下。他在林场分管防火工作,又处于防火期,同样在林区工作的我自然是对他的工作十分地了解和支持。但是口腔上颚出现淤血,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小病,就劝他医院检查一下,他也感觉很难受,于是医院的口腔科做了检查。我也和我的领导李场长请了假,医院,李场医院先做一个血常规。由于对医学知识肤浅地了解,认为哪疼就应该看哪,我陪爱人去了口腔科。医生检查完说爱人扁桃体肿大,回家打几天青霉素就好了,不用做血常规。我听医生这么说,有点不放心,就又陪爱人去了耳鼻喉科,耳鼻喉的医生也说爱人扁桃体肿大,应该打针。因为着急工作,检查完我就和爱人各自回单位了。三天过去了,爱人每天晚上打消炎针,却不见好。我给他打电话时,他有气无力地说他眼睛也花了,我有些紧张,让他医院看看,他犹豫说没什么事,在防火期内不想再请假请假,让我也别瞎折腾了。

我不知为什么对他这次的病总是很担心,就一再坚持让他回来,他拗不过我,只好在10月26日晚又请了假回来了,回来时还不停地埋怨我,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就没有了力气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了。我摸摸他的头很热,医院,他摇头说不想动。孩子晚上放学回来看到他爸爸的样子很担心,对爸爸说:“爸爸,医院好好检查检查。”孩子说完用担忧地眼神看着我,我心里也开始恐惧起来。我和孩子就在这个晚上开始担忧起来。晚上睡觉时,爱人的呼吸很急促,我从没听过他这样呼吸。我从背后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感觉他很热,我不知为什么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的!”直到今天我都在想我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那一夜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天亮了,我因为要到局里开会,医院检查,我医院找他。他下了楼不一会给我打电话用沙哑地嗓音告诉我外面的天气很冷,让我多穿点衣服。

我开会时心神不宁,坐在我旁边一起参加会议的朋友还调侃我,说我对老公过度关心,牙龈疼又不是什么大病。会议结束了,我请李医院,李场长也参加了局里的会议。医院的翟主任看看,翟主任的医术很高。医院爱人说他的血常规检查还没有出来,我心里咯噔一下,正常的血常规检查结果很快就应该出来了,怎么会这么晚还没有出来?化验单出来了,翟主任也来了,他拿过化验单一看说:“好像是血液病!”我当时头“嗡”地一声,爱人的脸也刷地一下白了。翟主任建议爱人再做一个腹部彩超看看,彩超的结果显示脾不大。后来我才知道一般血液病人脾都大,爱人是因为突然患病,脾才不大的。李场长又根据爱人的医院的朋友打了电话,他的朋友说根据这个结果似乎患的应该是白血病。“白血病”这三个字一下子震懵了我,我当时非常地茫然,这是一种对巨大灾难的无错反应。茫然过后我清醒过来,对李场长说先不让爱人知道。医院的医生都安慰我说脾不大,不一定会是白血病,其他炎症白细胞也可以升的很高,爱人当时的白细胞已经达到了8万7。李场长说不管怎么样现医院做骨穿进一步确诊是什么病,不能再耽误了。他看着已经六神无主地我说:“事情突然,你肯定也没有什么准备,我这里有钱,你拿着,我找司机开我家的车马上送你们去!”并为我医院进修的医生。

医院时,已经到了医生下班的时间。李场长为我们联系的进修医生正等着我们,他把我们领进了医生诊室,医院带去的化验单,问谁是患者?我用手指了一下爱人。医生说:“患者先出去等着吧!”我一听,就知道完了。医生说:“从化验结果上看是白血病。”

我极力想忍住自己的眼泪,可还是无法控制。进修医生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无言地叹了一口气。爱人看到我满脸泪水地出来,问我为什么哭?我哽咽地对爱人说医生说他白细胞高有点炎症,明天要给他做骨穿,我是心疼他做骨穿疼所以才哭的。

我无法再面对爱人,走进卫生间内,扶着墙壁,泪流不止。李场长打来了电话,进修医生已经告诉了他这个结果,他听到我的哭声劝我一定要坚强,因为爱人还要靠我照顾。

孩子也在这时打来电话,听到我啜泣地声音,孩子紧张起来,“妈妈,我知道一定不是好的结果,妈妈必须告诉我真实的结果,我得和你一起面对!”我无法回答孩子的话,孩子竟然问了我一句:“爸爸是白血病吗?”我沉默了一会说:“是!”孩子哭了:“妈妈你一定要坚强好吗!妈妈……”孩子说不下去了。医院附近的面馆,爱人和司机还要闻讯赶来的外甥媳妇一起吃面条,他们都不知道爱人的病情。我是一口也吃不下,我走到面馆外,十月末的风很大也很冷,我倚着面馆的外墙壁,冰冷的泪顺着脸颊滴落,觉得好像一切都在梦中。这时孩子又打来电话,“妈妈!我要崩溃了,唐仕群也自杀了,我该怎么办啊?”我猛然惊醒,不敢相信这又一噩耗。唐仕群是孩子最好的朋友,孩子一直视他如家人。他们俩从小在一起长大,唐仕群4岁时父亲病故,母亲去了韩国打工,他一直居住在他小姨家,和我的孩子形影不离。我心疼这孩子的遭遇,对这孩子很好。这孩子总在我家玩耍、吃饭、和我们一家人都很亲。有一年我们全家人都去了安图的父母家过年,这孩子在大年初二给我打电话,说想念我们,让我们快点回家。我们原本计划多呆几天,可因为这孩子的电话就马上回家了。到家时看到他在一直在我家的楼下徘徊,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看到我们马上高兴地扑了过来。他初中毕业去了韩国和他母亲在一起,但每年都会回来两次就是为了看我的孩子。夏天时他才刚刚又从韩国回来,我还记得他回来到我家的那天晚上已经快11点了,他身高已经长到了1米91,五官俊秀,非常帅气。他看到我很激动,走过来紧紧地拥抱我,流着泪叫:“阿姨!”爱人在卧室的床上已经睡着了,他走过去跪在床边,亲昵地搂着爱人的脖子叫着叔叔。他在敦化呆了20多天,大多数都居住在我家。爱人在节假日领着他和孩子出去吃饭、逛商场,给他买了和我孩子一样的布鞋。他临回韩国前告诉我,他已经入了韩国籍,以后回来的次数可能要少一些,希望我能同意孩子在假期时去韩国找他玩。两个孩子的感情太深了,总是舍不得分离。他从韩国给我买了韩国的面膜。我的孩子在得知父亲患有白血病的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他的这个兄弟,可却万万没想到,他的兄弟又给了他一个致命性的打击。唐仕群在韩国的朋友一直在网上等着我的孩子,就是为了告诉我的孩子唐仕群自杀的消息。唐仕群的家人和朋友都知道唐仕群和我孩子的关系。我的孩子被这两次毁灭性地打击彻底弄懵了,他不知该怎么办了?孩子能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很感谢孩子,他没有用自己的方式去承受,这两件事如果不正面引导,哪一件都能摧毁他的意志。孩子从小就很听话,尽管我让他做的事他有时也会气急败坏的不想去做,但最终还是会和我妥协的。我一直都教育他,不要承受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有什么心结,特别是遇到一些自己掌控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妈妈,让我替他分担,千万不能闷在心里或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我听着孩子悲伤地哭声,努力尝试着安慰他,告诉他一定要坚强,爸爸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不能再出任何问题,否则妈妈就真地撑不住了。孩子说他知道,他会陪我撑起这个家的。我给外甥女打了电话,让她到家照顾弟弟。外甥女后来和我说,她走到楼道时听到孩子在家里压抑地哭声,可等她开开门时,孩子看了他姐姐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没有发出哭声。

晚上我和爱人在附近地旅店住下了。他身体一直很热,我给他买了几瓶矿泉水。他躺在旅店的床上昏昏欲睡。我握着他的一只手,静静地看着他。他在昏昏沉沉地状态下竟然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拽着被子往我身上盖。我无语凝噎,我的爱人病成这样,自己已经到了生死边缘还没忘记心疼我。我知道自己不能睡,我怕巨大的心理压力会让我在睡梦中崩溃,那样我的爱人和我的孩子就真的完了。

我想了好久,走到走廊给公婆打了电话告诉了他们这件事。爱人是独生子,小姑子是公婆后来收养的女儿。他们的儿子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们应该知道。公婆在电话里反复问我是真的吗?他们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回到爱人的身边轻轻叫他,怕他就真的这样睡过去。他迷迷糊糊地回应我,“孩他娘,睡吧!别叫我,我没劲说话啊!”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彻底体会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痛苦,不是嚎啕大哭地宣泄,不是默默流泪地隐忍,而是内心的荒芜。我的爱人身体一直很好,20多天前刚参加完单位组织的体检,一切都正常,可怎么突然间就得了这么重的病?我走到旅店的电脑前,发了一个邮件,把爱人患病地消息告诉了我的一个朋友,我不知道爱人会怎么样?我自己又会怎么样?我担心我的孩子,我对这个朋友非常信任,希望这个朋友能帮助我照顾我的孩子。

夜深了,我守在爱人身边,看着他痛苦地呼吸,想如果他这么走了,我也许会跟着一块去。不管多么痛苦的夜晚,天也会亮。当天亮了,我叫起爱人医院。我挂了专家门诊。叫到爱人号时,我提前走进了诊室,把爱人的化验单递给了专家,对她说我知道爱人得了白血病,但爱人不知道,希望她一会给爱人看病时能策略一些,不要让爱人知道病情。专家看了一眼化验单,同情地看了看我,让我放心。爱人进到诊室,专家和蔼地对爱人说:“小伙子,从你的化验结果上看,白细胞有点高,可能有点炎症,得做个骨穿看看,我先把你收到我的组,好不好?”

我们办了入院手续,到了血液肿瘤中心。爱人说牙疼怎么还上血液科来了?我回答他,“你牙龈疼,怕出血,所以来这科了。”

护士问爱人是不是马上在胳膊上扎个picc管,爱人问下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护士诧异地看着爱人,我示意护士爱人不知道病情,爱人坚持不扎这个管。

公婆第二天赶来了,他们带来了他们全部的积蓄。公公说:“淑杰,别着急,叔给拿钱看病。”公公是爱人的亲叔叔。爱人的亲生父亲和婆婆性格不合过不到一块去,在爱人三岁时他们离了婚,爱人的爷爷奶奶做主让爱人的亲三叔娶了婆婆,这样也避免了婆婆带着爱人改嫁到别人家,公婆对这个病不了解,我知道他们拿的钱支撑不了多久。

骨穿结果出来了,爱人患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结果上显示爱人的基因和染色体都是正常的,排出了遗传等因素,考虑爱人也可能是笨中毒。白血病从类型上分可以分好多种,当医生告诉我是髓系白血病时,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一下,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放松?但我潜意识里不希望爱人患淋系白血病,尽管我那时并不明白这两种类型的区别,可后医院,北大的尹玥医生给我们讲解了淋系白血病确实要比髓系白血病麻烦。不过不管患了什么样的白血病,除了M3已被攻克,靠化疗就可以治愈,其他类型的白血病都得靠移植才能治愈。

化疗前我告诉爱人说他患了轻微的血液病,得化疗,化完疗就好了。不过化疗要打好多药,希望他能配合。爱人说怎么牙疼还得化疗?他当时牙龈已经肿地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了,医院的第一天化验时,他的红细胞和血小板还都在正常值范围内,第二天血小板就降了一多半。如医院,血小板也许在当地就降没了。如果爱人那样走了,我和家人将永远不知道爱人患了什么病。爱人的病太急了,医生也说得了没几天,入院也很及时。在这一点上我非常感谢李场长,他当时果断地给我们拿钱,一刻也没有耽误地医院,为挽救爱人的生命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公公来看爱人的当天下午就回去了。婆婆呆了没多久也回去了,她和我说她不会照顾人,在这也帮不了我什么,婆婆说的是真话,她确实不会照顾人。婆婆在爱人开始化疗的那天回家了。当天晚上,爱人对化疗药反应很大,闭着眼睛有些抽搐,我既心疼、担心又害怕,心也开始跟着疼着抽搐起来。阿糖胞苷每天要打两次,上午10点打到下午2点,晚上10点打到下半夜2点,这期间还要不停地输液。爱人两个胳膊都扎着套管针,各种药物我都记不清了。爱人本身已是一点劲也没有,再打上这些药更是没了精神。下半夜一点多,他问我:“咱妈现在到家了吗?”我听了他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爱人就是这样,这个时候还挂念着他的母亲。

爱人用药的第三天,鼻子开始出血,然后牙龈出血,天天打止血的药也无法控制。医生忙化验了他的血型,准备为他约血小板。可是化验结果出来后,医生很吃惊,爱人竟然是罕见的RHB型阴性血,也就是稀有的熊猫血。这样血型的人少之又少,医院在血库里根本约不到,必须得靠家人自己求助同类血型的人给捐助。我当时就傻了,我和爱人之前在单位都帮助过别人进行了义务献血,可并不知道爱人是B型阴性血。医生说这样的情况在吉大一院也是多年未见。我焦急万分,马上打电话让婆婆带着我的孩子去验血,希望孩子能帮到他爸爸,可结果出来,我的孩子是普通的B型阳性血,婆婆也是B型阳性血。家里人根本就没有这个血型。

爱人每天靠打大量的止血针强制止血。我的外甥女唯维30多岁才生下她的宝贝女儿,可得知我这个情况后,她抛下了她出生不到5个月的女医院帮助我照顾爱人。给爱人洗脸,洗脚,给我们买饭。我的另一个外甥女张莉则请假在家全力照顾我的孩子。我在最困难的时候,这两个孩子给了我最温暖的感动。唯维是过敏体质,因为在他小姨夫身边总得带口罩,他小姨夫怕细菌感染,没几天她的脸上就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疹子,脸也肿地吓人,我一看不行就硬把她撵回家了。她走时哭着和我说:“小姨,如果钱不够,你别自己挺着,我回家把珲春的房子卖了给你拿钱。”我心里难受,什么话也没说。爱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我每天照顾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医生通知我让爱人做肺CT,因为爱人无法行走,又没有人帮助我,那个病床虽然带着滑轮,但是左摇右晃并不好推,我累得满头是汗,踉踉跄跄地用病床推着爱人,医院的义工大姐及时跑来帮助了我把爱人从10楼推到了一楼做检查。医生对我说让我再从家里找个人来帮我,我就又给公公打了电话。公公带小姑子女婿一起来了。公公来的那个晚上,爱人自己要去卫生间,我很着急,公公和小姑子女婿出去吃饭了,我一个劲给公公打电话,想让他们快点回来帮我扶爱人去卫生间,可是公公和小姑子女婿却迟迟没有回来。爱人等不及了就往卫生间走,我忙追上去扶着他,刚走到卫生间门口,他就一下子昏倒在了地上,我的心似乎也一下子停止了跳动,想要伸手去扶爱人,却只是虚张着,一点也没有了力气,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爱人。医生,护士和其他病友的家属紧急围了过来,大声叫着爱人的名字。爱人渐渐地苏醒了,公公和小姑子女婿也回来了,大家一起把爱人抬到了床上,慌乱之中,竟然把爱人的上衣给脱掉了。我看着昏倒之后,鼻血流地更加凶猛的爱人,走上前去,心疼地直掉眼泪,我小心翼翼地给他穿好衣服,扶着他躺在床上。我外甥匆忙赶来,看着满眼红血丝的我说:“小姨,你休息一会吧!我照顾我小姨夫。”由于血小板越来越低,止血针尽管一天要打好几针,可也没有什么效果了。爱人的眼底也开始慢慢出血了,我四处联系和爱人血型一样的人,并加入了长春稀有血型协会。朋友也给联系了守望都市,守望都市对我们做了四次采访,希望爱心人士能来给捐助血小板。

爱人在等待血小板的过程中两个眼睛渐渐看不清了。李场长来时他还能勉强看到李场长的身影,可等我们局小刘局长和董场长一行人来时他就无法看清了。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看不见了,所以不管谁来他都让我提前告诉他,我们局闫书记、何主席、汪局来时、我都是提前告诉了他,因为他根本看不见他们,这几位领导当时都不知道他失明了。我们局党委发了大量的信息为爱人寻找同类血型的人,也联系到了几个。可是由于人们对献血知识的缺乏,一听说要献血小板,就都不愿意了。在他们看来献血小板会对他们的身体带来损伤。其实懂得献血知识的人都明白血小板是成份血,一个健康的人一年可以献12次,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的伤害。尽管爱人的情况已是万分着急,可是血是别人的,别人不愿意,我们也勉强不了。极度地焦虑折磨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了。爱人的血小板已经降到了,医院给下了病危通知书,并让我把孩子叫到爱人身边,让爱人看一眼,然后准备后事。之前在守望都市上看到爱人病情赶来救助爱人的佟大姐不符合献血条件只好回去了。我要求医生给爱人打B型普通人的血小板,医生让我慎重,我说已经这样了,我愿意签字,自行承担一切后果。我上网查了,像爱人这种情况第一次可以打普通人的血小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溶血的。与其无望地等待,不如赌上一赌,我总不能坐等爱人的死亡。我签字时手都哆嗦了,未知地恐惧让我窒息地喘不过气来。我也不知道爱人能不能挺过这个晚上。那天是年的11月11日,是光棍节。我的另一个外甥女张波来陪我。公公让我马上出去给爱人买衣服,怕爱人有个万一连新衣服都穿不上。我和外甥女顶着寒风医院附近的欧亚商都,我挑选了爱人平常喜欢的款式,没有去看价钱,我想如果爱人就这么离去,我一定让他穿着他喜欢的衣服走。我买完了衣服,外甥女拎着,我跟着外甥女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外甥女在我前面偷偷地哭泣。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了爱人,我还能不能活着?我神志恍惚,竟走出了人行道,差点被一辆桥车刮上。当汽车司机使劲地按了一声喇叭,不满地在我面前扬长而去时,我猛然醒悟,我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地在大街上游荡,我不能因为自己在灾难中无力挣扎,而给别人也带来灾难,外甥女也把我拉回到人行道上。

回到病房,公公默默地接过我买的衣服,装在了病房的衣柜里。爱人还在艰难地呼吸着。在爱人输入血小板的时候,我的身体都变得僵硬,坐那儿一直紧盯着爱人,和我的紧张相比,爱人表现的很平静。第二天早上,化验时,爱人的血小板竟然涨到了2万7,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我喜极而泣。这时长春华侨外国语学院的殷老师看到我在长春稀有血型协会上的网上留言给我打电话,表示他愿意给爱人献血小板。爱人第二次输入殷老师同类血型的血小板后,血小板呈现了稳步上升的趋势。可我还来不及高兴,爱人又开始发起了高烧,并且不停地腹泻。我们每天要用大量的凉水给他进行物理降温,我小姐夫也赶来帮我照顾爱人。我拿着凉毛巾搓爱人的前胸,小姐夫拿着毛巾搓爱人的腋窝、腹股沟,公公拿着毛巾搓爱人的手心脚心,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忙得一头汗。一到下午,我就害怕,因为他的高烧总是从下午开始,本来躺在那里没什么事,突然他就会说冷啊,然后就开始浑身冰冷,温度持续上升。这样反反复复地发了几天烧后,终于好了,可是腹泻却一直没有止住。我们都很疑惑,他基本上处于禁食状态,什么都不吃,怎么能排泄出来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医生拿去化验也说没有什么真菌感染。我问医生有没有更好的药控制爱人的腹泻,医生说有一种进口药效果挺好的,但是非常昂贵而且需要自费。我没有犹豫,让医生马上给上用这个药。这个药一打上,爱人的情况渐渐好转了,不再腹泻了。这个药的疗程是7到10天,我就让医生给爱人打了10天。

药停那天,我很高兴,爱人也可以下地走一走了,血小板上来了,他流血也止住了,眼睛的视力也逐渐恢复了。可公公一直耷拉着脸不高兴,我很纳闷,就问公公为什么不高兴?公公叹息一声,嘟囔一句,“药也不给打了,停了药,这身体能恢复吗?”我以为公公说的是医生不给打药,就解释说打那些药也没有用了,因为咱们的疗程已经结束了。公公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仍旧不高兴。我仔细又想,就想到或许公公以为是我不让医生给爱人打药了。就走上去和公公解释说:“叔,医生当时让我选择进口药和国产药时,我自己选择的是进口药,你可能都不知道那个药有多贵,你去问问医生就知道了,我自己的丈夫,我会全力救他的,不会舍不得花钱的。”公公不知道爱人这一个疗程下来花了多少钱,他以为他拿的钱已经足够了,其实他拿的钱早已经花没了。在爱人下病危的那个晚上,我其实想了很多,我想到公公婆婆的不容易,想如果爱人真的走了,我会把钱还给公公婆婆的,两个老人在农村挣点钱非常的不容易。公公后来真去问了医生,才对我解除了误会。

历尽艰难,爱人的第一个疗程终于结束了,骨穿的结果非常好,完全缓解,看不到恶性细胞了。那天我俩在病房里看见那个M3的患者在呕吐,爱人小声对我说:“孩他娘,你看,他的病多重啊!他可是白血病啊!”。我翻个白眼给爱人,还说人家病重,人家的病是白血病里最轻的一种了,化疗就能治愈,医生都说得了白血病,如果是M3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我不能这么和爱人说。回家修养的那天,我从病房衣柜里拿出给爱人买的新衣服打包,他非常高兴问我为什么给他买那么好的衣服,我没有回答他,心想“傻瓜,这个时候给你买衣服还能有什么好事。”爱人第二个疗程又要开始了,爱人第一个疗程结束时医院了,他说他也没什么大病,回家吃点药就好了,何必来受这个罪,还得回去马上上班呢!我想必须告诉他实话了,要不然他不会配合治疗的。我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假装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你吧!也算白血病,但不严重,治一治就能好,但你得配合治疗,知道吗?”。爱人眨巴着大眼睛看了我一会,竟然笑了,他问我“中午吃点什么呢?”我沉重的心一下子轻松了,马上高兴地问他想吃什么?后来我和孩子说起这件事时,孩子说:“妈妈,你看爸爸好像不在意,其实越是平静的外表下,越会起波澜,只是他不想让你担心罢了。”我把孩子的话转述给爱人时,爱人点点头说:“别看我的儿子小,可他理解他的爸爸。”

就这样爱人连续在吉大化了三个疗,这三个疗程每次都基本会要了我的命,因为每次到最后爱人的血小板都会降得很低。血小板一降他身上就会出现出血点,我摸着他那些出血点就恨不得自己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爱人第一个疗程时,好多医生,护士包括病友都认为他没什么希望了,也劝我想开。可是看到他第二个疗程像个好人一样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大家都说是奇迹。我一直在想这个病的最终治疗途径,每天上网翻阅大量的资料,网上的资料也是很不统一,有赞成化疗的,有赞成移植的。我每天心神不宁,心想这病可不能拖,也不能让爱人无休止的进行化疗,那样他不死于白血病,也会死于化疗造成的器官衰竭。想到如果还有移植这条路可走,我必须得让爱人去走,不管我因此付出什么,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我也知道这是一条未知的路,结果怎样谁都无法预测?这样的病又不是30万、40万能够解决的,但不管怎样我都必须竭尽全力,帮爱人抓住这最后的一线生机。我不能自私地考虑自己,也不能过多的考虑孩子,我不能让我们母子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大难来时我要做的就是紧紧攥住爱人的手。

我在网上翻阅了大量的资料后,知道了中国医院都在北京,并确定了自己要见的人—医院的血液科主任“任汉云”教授,他在中国血液病移植上非常权威。我要听取他的意见,看一看爱人的病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治疗方案。在见“任汉云”主任前,我做了充分地准备,把我要咨询的问题详细地写在了爱人病例的档案袋上。

我在临行前去了一趟婆婆家,要给爱人移植,得和公婆商量。我查询骨髓移植时已经知道只要是和爱人有血缘关系的人都可以给爱人配型,爱人有堂兄弟,有表姐妹。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公婆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犹豫了,他们首先说他们亲属的孩子是不会给爱人配型的,然后又说移植要很多的钱,他们没有啊!我当时很不理解,就问他们为什么连问亲属一声都不敢问就否定了,毕竟这是救他们儿子的命啊!他们只是嘟囔着说人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小姑子说她愿意给他大哥配型,我看着小姑子,非常无奈,因为小姑子是婆婆家收养的小孩和爱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说你们既然不愿意问,那我就让我的孩子给他爸爸配型吧!我说这话时,心里非常地苦涩,因为我的孩子今年面临着高考。公婆一听我的提议立刻反对说,千万不能动他们的孙子,他们的孙子可是他们的命根子。我悲愤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能舍得我的孩子来救你们的孩子,你们还会反对?”公公婆婆都不吱声了,我说:”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你们的儿子这样走了吗?”

我回到家里,一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件事在公婆这里受到阻碍实在让我太过意外。我因为要上北京,医院照顾化疗的爱人。一大早,公公给我打来电话说经过一夜考虑,他们仍旧坚决不同意我动他们的孙子,医院化疗的爱人打电话,让爱人放弃移植的想法。我怕他们给爱人打电话刺激爱人,就委婉地说我会考虑他们的意见,让他不要给爱人打电话。放下电话,我的心口堵得发疼,我觉得爱人就如一颗浑身长满了毒刺的心,被我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这颗心已经扎得我满手鲜血,但我丝毫不能放松,因为一放这颗心就会掉在地上,我必须用自己的鲜血慢慢抚平这些毒刺,让他回到健康的状态。

我不顾任何人的反对,迅速地决定了我的行程。我叫来小姑子,带着她直奔北京。小姑子也没有出过门,路过天津时,小姑子问我:“大嫂,这个地方挺大啊,都快赶上咱们敦化大了。”

我来之前已经查好了“任汉云”主任的出诊时间。为了能够进行详细地咨询,我挂了任主任的特需门诊,然后如愿见到了他。见他之前我非常紧张,怕他给我不好的答案。任汉云主任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医者,为人非常地谦逊和平和。我按照自己写的条款一点一点地向他咨询,他都耐心地一一给我解答,他非常认真地翻看了爱人的病历,最后笑着问我找他的目的是什么?我直接说:“我如果不见您,我不会甘心,我想请您和我说,我爱人是否可以走移植这条路,如果他能走这条路,您是否可以接纳他,他这个稀有血型的血源怎么办?我的孩子和他爸爸血型不同能否给他爸爸配型?我不能和您强求什么结果,因为任何结果都有着不确定性,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对我爱人做到倾尽全力,也请您帮助我!”任主任听了我的话,亲切地对我说:“来吧!不要怕,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血源我们有办法,血小板也可以用阳性的。孩子和父亲血型不同,也可以配型,输入时可以处理的。”我当时惊呆了,巨大地喜悦让我回不过神来。我的声音都颤抖了,爱人可以用阳性的血小板了,这太让我意外了,就是这阴性的血小板差点要了爱人和我的命。而且任主任答应我们来了,我来医院的床位是多么的紧张。我结结巴巴地说:“任主任您一定要记得我,我来时您一定要记得我啊?”任主任点点头说:“我都让你来了,你还怕什么呢!”我起来郑重地给他行了一个礼,说道:“谢谢您!谢谢您!”

回家之后,我马上和孩子谈了这件事,孩子惊喜地说如果能救父亲他愿意做任何事。

我开始马上筹备为爱人移植的事。这期间我再一次问过爱人的堂兄弟,及表兄妹,但是依旧没有人愿意给爱人捐献骨髓。我也终于明白了公婆的无奈。面对公婆的反对时,我一改以前逆来顺受的性格,态度变得非常强硬,我对他们说:“尽管他是你们的儿子,但他同时也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我有权决定救治他,你们就是反对也没有用,你们的亲人不愿意给他捐献骨髓,我就只能让我的孩子救他的父亲,在这一点上只要我同意,我的孩子同意,你们任何人都无权反对,你们没有钱了,这我也知道,我不用你们再拿钱,所有的事我都会自己想办法,也请你们也不要和你们的儿子谈让他放弃移植,如果你们找他谈了这件事,我和孩子将不会原谅你们”。其实后来我也慢慢理解了公婆,他们对这病所知甚少,认为是不治之症,觉得我是白费心思,怕我弄得人财两空,又怕他们的孙子身体受损伤。只是他们不知道,如果我没有了爱人,我还要钱干什么?如果孩子没有了父亲,他心灵的创伤又岂能是钱能抚平的?钱固然重要,但我宁愿和爱人清苦地过一生,也不愿失去爱人,拿着钱痛苦地活着。我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天下还有比母亲更爱自己孩子的人吗?我曾想自己给爱人配型,医生说我和爱人配型是没有什么希望的。我的孩子在父亲面临生死存亡时,大义的决定暂时弃学救他的父亲,12年的寒窗苦读,在即将高考之时,孩子没有丝毫犹豫地做出这个决定,让我既心酸又感动。

我见任主任时也已经咨询过了医疗费,对于我的家庭来说,的确是天文数字。自从爱人得病以来,我就一直被他的医疗费所困扰。前三个疗程用的进口药比较多,报销的比例很小。在我们夫妻处于困境中时,我要深深地感谢在这个时候给予我们帮助的领导,亲人和朋友们。我作家协会的朋文友们在第一时间就为我们进行了募捐,我曾经的领导,现任的领导还有我的几个朋友都对我说,如果缺钱就和他们说。我知道能在这个时候和我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真心想帮助我们的人。“患难见真情”我并没有用钱去衡量这时候的情分,但对于别人的态度和真情此时最能让我刻骨地感知。我曾在我家楼下的粥铺偶遇多年前相识的一个朋友,她当时听到我爱人患病的情况后,一下子目瞪口呆,我示意她吃饭时,她说胸闷一口也吃不下去,我怕打扰她吃饭和她告辞,当我走到门口回头看她时,发现她在流泪。我心里百感交集,这就是朋友。我少年时的朋友小岳已经和我多年没有了联系,她在守望都市上看到了我,匆忙赶到了我的身边。为了我她不知哭了多少场,去了长春,到了北京。我作协的几个姐姐约我一起吃饭,本是想安慰我,可在桌子上却不约而同地为我流泪,我知道她们都是真心地心疼我。我的另一个朋友说,因为我的遭遇,她变得无法快乐了,她的经济很紧张,却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拿钱。我们局以程局长为代表的局党委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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